2012年5月20日 星期日

永別了,可愛的豬油包


小時候家裏養過貓,但我連那貓的樣子都記不起了。我們家走廊很長,像宿舍那樣開著很多門;也有向著隔壁天台的高窗,貓從來只在那兒進出,進來了就不知躲到那個房間去,其神出鬼沒讓我無法看清楚牠的樣子,而家裏鼠患如故。那時,貓只屬周圍的活動風景,像樓下隨處踱步、忙碌啄食的母雞小雞一樣。

北京奧運那個暑假,朋友要離港探親,他們家的貓就寄養在我們家裏。貓很美,屬英國短毛,灰白兩色,背部紋理清晰,四「蹄」踏雪,像穿了白色長靴,眼睛向尾部上翹,是個美人,可惜名字叫做「豬油包」。

豬油包給送來的時候,瑟縮鐵籠一角,大眼睛看著我們,非常悲哀的樣子。我們打開上面的蓋子,伸手摸她,她就缩得更小。不吃不飲兩天之後,她終於放鬆了,我們就讓她出來。不料她一獲自由了,就躲到沙發底,我們把手伸長,幾乎肩膊都插進去才把她「撈」出來。這位小姐實在害羞極了,我們把她抱在臂彎裏,她就把頭插進我們的手肘,簡直鴕鳥一樣。不知是否怕生,掩了臉,就能以為自己在家了。一星期左右,她開始到處探索,我們一家人脫掉拖鞋,踮起腳尾隨,她每次發現有人跟踪,必嚇得跌倒,我們叫那種狼狽相做「pat八」,因為她的摜跤法很有趣,就是八字腳地滑倒在地,樣子很好笑,與平時用她的「粒粒腳」走路時的優雅姿態有天壤之別。我們就是這樣,整天到晚跟著她躡手躡足地走。再過了兩三天,豬油包開始不怕我們了,自行動,到了深夜,情緒高漲,更朝著我們啪啦到在地,反起肚皮,深情地看著你,叫你來撫摸她。於是,奧運會和豬油包,就成了我那個暑假的主題句。

京奧結束,豬油包歸家之期到了,我們一家都很捨不得——我們才剛剛熟起來啊!於是打電話請求貓主讓我們多養幾天,貓主慨允之餘,強調貓貓乃其最小偏憐之寵物,無法相贈。三年後一次無意問起,知道豬油包已經因為腎病去世,大受打擊,心傷了好些時。畢竟,我們抱過她,餵過她,親過她。記得她主人來接她之時,坐在計程車裏等我們下樓,我們依依不捨地把她放回籠子裏,籠子給移到升降機門前之時,豬油包竭力大叫,音頻極高,像白雪仙在舞台上最淒慘的呼叫,把她的無助和恐懼呈現無遺。沒想到當時一別,就成永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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