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6日 星期二

一大堆電郵


              

一大堆電郵地址貼在我乾澀的眼球上
藍色幼線條,像千萬條活生生的小蟲兒
鑽破我的角膜再從淚管癢癢地擠出
有時蜷曲如同準備攻擊的蛇,@ its own centre
無法還原成方正的三音節中文名字
But who is Ben and who is Ken? 再沒有
少女長瘡瘡的瓜子臉,或男孩走調的水晶音
感情是最後的幾公分牙膏,未可扔掉
眼球卻已生出認知的白內障
老師不再大叫:QuietHo Chi Cheung
名字洋化,一味的DaveJohn
記憶力卻如梅子收縮成話梅乾
一個消息,到達所有人的視聽範圍卻扎不了根
不知怎的,竟還少了某某人只和某某人
說悄悄話的親近和傳說的歡愉
健康資料和冷笑話
還有必然準確的性格測驗
在信箱裏輾轉打噴嚏(已經第五次收到了)
又是吃飯時節——聖誕前後
新年,復活,嫁女和某某首次從美國歸來等
都帶來見面藉口和點菜的煩惱。但我們確是相愛的
一大堆人個個發胖卻不住高聲呼叫你真年輕
圓桌上,所有醫生一起指出醫管局的不是
教書的不斷控訴新一代的無情和無禮
只有某幾種股票的數目可以打倒一切話題
證明數學比中文和英語都重要
入口的到底是甚麽菜呢,出口的又是
甚麽話?總有相當安全的指標
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手插在口袋裏
觸摸著殘舊而秘密的過去
包括嫉妒,結黨,欺凌與單戀
我們親愛地每天聯絡,像一大堆電郵地址
那麼平等有序地糾結在一起
一按「傳送」,就彼此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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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則留言:

  1. 「入口的到底是甚麽菜呢,出口的又是/甚麽話?總有相當安全的指標」

    這句給我的共鳴來得真切。同枱吃飯的,其實很多顧忌,又不好表露出來,只好用最安全的對話保持一種距離感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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