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27日 星期四

三日店

三天之內,你們開張又結業
賣牛骨梳子,按摩錘和木飯勺
還有老花眼鏡、缺碼毛衣與翻版粵曲
我見過內衣褲前垂掛著七色的圍巾
一切攤在板凳上,沒有裝修,沒有櫥窗

都從巨大的布袋掏出意想不到的生計
老闆和伙計分不清誰是誰了原來是夫妻
有時我看中一雙襪子那老婆就高聲宣告
二十五蚊,二十五蚊三對正說時她老公已然抽出
一個久違了的膠袋沙沙作響,不,不收五毛

三天之內,猶如菌族旋滅又旋生
走過了就走過了,連感官經驗都無法形成
生命的窗子在一列快車之上不斷地開合
為何我總固執地認為那些都是站?
可以稍稍停留,甚至吃頓飯

我愛從奔馳的風景
撈取遲緩的硬照
店和店誰是誰都分不清了
只知道你們去了或不會再來
有時我以為多說幾句你就膨脹成記憶
有時你看見我頗為寂寞慷慨跟我聊起來
我們的買和賣漸漸滑脫買和賣

三天之後,我們又老了一些,在不同的地方
但打包一刻男人仍會細細地數錢
女人回過頭來探問今天是否還可以
習慣隨著旅人走,但誰是旅人?
對你來說,生命的景點不過里巷之尋常
列車走過的城鄉都只是些虛擬的城鄉
因為你們總是在奔走,且把家鄉安置在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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